一如那背影，远去、模糊、消失·······别了，古老的柳树湾。历经千年风雨，挺过无数次洪灾、火灾、匪患，到了今天，你终究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高屋大院，庭院深深已消失的是她的实体——拆除，而正在消失的是人们对她的记忆。若干年后，此处或许房舍俨然，街道平整宽阔，但有多少人还记得临河吊脚楼和逶迤石板路？那时，也就是柳树湾真正从这个世界上消亡的时刻。后人或许在读沈从文先生关于柳树湾的文字时有所触动，合书闭目展开想象，想象吊脚楼中蜿蜒青石板路延伸的那个叫柳树湾的小街的迷人风情。但是终究她随着参差吊脚楼的倒下而消亡了。过些年当后人们去追索沈先生笔下的柳树湾，会不会迷惘而不知所在，柳树湾从此迷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请别忘了千年古镇那条古老的街弄——柳树湾！柳树湾于我最早的记忆是儿时的。早上天还未亮，被父母叫起，收拾一番后迷迷糊糊穿行过柳树湾小巷去河边赶乘去往*溪口的轮船。记忆中早上的柳树湾寂静清冷，淡淡天光不足以照亮小巷，一切还笼罩在昏暗中，只一二家早餐店铺打开了铺门，洒出昏*的光，伴着蒙蒙水汽，不足以映亮店铺门前的路面，其他的路就更暗了。就这么迎着光亮穿过昏暗，深一脚浅一脚随父母急急穿行在柳树湾的清石板路上，偶尔见到行人也如幢幢幻影在眼前晃荡，看不真切。那时柳树湾给我的印象是陌生而清冷。隐隐地现出“兴无灭资”遮住了原来的名匾，历史的痕迹。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来到辰溪一中读高中，住在陡码头上面，上学放学必经柳树湾，来来往往走过二年。对柳树湾更深的记忆是这时形成的。早上去往学校，总是伴着高音喇叭昂扬的乐曲穿行在柳树湾街弄中，走着每天走越来越熟稔的路，看着每次看却总是疏离的景物，心中肃然，带点小紧张、小担心、小害怕走在这条路上。想应该严肃有余活泼不足。不知这条街的居民对这个严肃而带戒备的学生伢儿可有印象？柳树湾这条街走完了，差不多就到学校了。中午、下午和晚上也是，上学放学往来穿行。记忆中逼仄街巷二旁，木板吊脚楼参差，间或错杂些砖瓦屋。街弄很干净，经过“讲卫生除四害”的年代，门前三包成为人们行为准则，人人以讲卫生为荣。记得每户门前壁上挂着几个小沙包，灭火用，是给我留下较深印象的一个事物，乡下可没有这个，过往时不经意要瞄上一眼。“防火防盗人人有责”此类标语也是一景。真正让人怀念的一个时期。一段街弄小商铺、药铺、饮食店林立，几个码头集中在这个地段的河边，带动了这段路的繁荣。每逢集曰更是人潮涌动，背筐挑担，商旅匆匆，自有一番兴盛景致。在柳树湾过往的历史中，长久一段时期这里是往来商旅必经之地，在这里上岸落脚，从这里乘船离去。这造就了她的千年繁华。这时柳树湾在我印象中是有活力的，热闹但让我紧张。院内中堂屋柳树湾沿河的景致印象更浅了。我很少去河边，夏天下河洗澡也是到中南门码头上面一点的滩坪去洗的，好多人家都全家一起去，一河滩的人。但记得柳树湾那一线河岸边常常拢靠一片一片的木排、竹排，宽处快铺到河中间了，沿岸绵延到一中下面。夏天，这里就成了顽童们嬉戏的天堂，镇日有三三两两的小伙伴在木排上打闹，在水中嬉戏，享受这天然的泳场。门槛是真高。得踩踏多久才能磨成这样？辰溪米粉很有名的，细腻爽口。柳树湾有一家留有很深印象的米粉店，店门是长条木板，一块一块卸下后店铺临街面全敞开，俨然开门迎客。店子有点昏喑拥挤，放几张四方桌也就满满当当了，四方桌旁围放四条长方凳子，暗沉的桌面油腻陈旧，可米粉就是好吃，汤鲜、臊子份量足，一碗足以让人回味而成回头客，那时却是偶尔才吃的。工作后伙同同事也去吃过几次，鹅肉、鸭肉、牛肉、三鲜、木耳肉丝……听了别咽口水。虽然每天几次穿行，也没十分在意，柳树湾在那时的辰溪也就平常的一个街弄，唯一不同可能就是沿河吊脚楼。但那时木板房还多，也不显多独特。
老房参观
老房冷清
参加工作后，住处隔柳树湾也就二、三百米的距离，记忆中甚少去柳树湾。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柳树湾已开始慢慢萧条，陆运对水运的冲击开始显现，过往的长途商旅逐渐消失，柳树湾也悄然沉寂，不复热闹景况。加之我对那个地方有点不喜欢，坑洼的石板路还不宽敞，陈旧的歪斜的木楼也没外面新砌的砖楼整齐漂亮气派，一度还传成了红灯区，主要可能是读书时每次经过时的紧张疏离感在心中留着不好的影响。总之，我淡忘了这个地方，甚至不怀念。年轻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精致漂亮的吊脚楼随着公路的兴起，水运的衰落，临河的柳树湾慢慢沉寂下来，淡出人们的视野。直到后来，城区不断重建扩建，各种拆拆拆，最后人们发现柳树湾这个偏于河岸易遭水患的街弄反而以旧貌突兀呈现在眼前，很有点特别。于是怀旧的、猎奇的人们出现在柳树湾，面对斯景，追忆过往。今年大年初三，女儿说想去看看柳树湾这个辰溪老街弄，一家子就去了。一路走一路看：一挂挂红灯笼随风摆动，显出喜庆年味，但人客稀少，一路走来，住户和过客都没见几个，又很冷清，只满目的“拆”让人生出别样的心情。柳树湾旧日繁华不再，已破败不堪。长年裸露的砂岩经风雨侵蚀尽现沧桑，吊脚楼年久失修摇摇欲坠，加之启动拆建，住户大都清空搬离，一些房屋门窗不全，越显凄清。倒是新铺的石板路平整无言静默延伸。老航运公司我并未真正融入过这条街弄，每次只是匆匆而过，住客的喜怒哀乐家长里短，从未